「圖像」與「語言」長期以來被社會視作獨立於彼此的領域,圖是圖,語言是語言,也時常被不合理、不成文的品味制度所區隔開。尤其在視覺藝術領域,相較於圖像,文字始終給人「補充」與「說明」之感。
Unit London藝廊在酷熱的七月迎來了展覽”Sign Systems”,搜羅了11位視覺藝術家與文字工作者的文字創作及標語作品,包含毛線編織、燈箱與印刷海報,探討文字是如何一步步在近代逐漸將自己整合進視覺藝術,並從此改變了視覺藝術的走向。
時間軸拉回正值觀念藝術與普普藝術萌芽的1960年代,Andy Warhol、Ed Rusha及Jenny Holzer等藝術家開始將流行文化中的圖像與標語帶入他們的創作。隨著此類型的藝術語彙日漸普遍,藝術家紛紛嘗試擺脫由圖像所主導的視覺形式,轉而使文字更多的參與創作中,並同時挑戰「繪畫、圖像」在視覺藝術領域長期所位居的主導地位。
美國藝術家Sam Durant的標語式文字直白有力,關注種族、民權與公益議題。”If You Are Not Angry You are Not Paying Attention”在巨型燈箱上寫下斗大、無視英文大小寫規則的手寫墨跡,搭配艷紅的底色,強烈的不安感隨著墨跡一筆一劃展開,字字擲地有聲。
作為60年代美國普普藝術的一份子,Ed Ruscha也涉足達達、抽象表現主義以及觀念藝術。他在"We See"這件作品中操弄著符徵(Signifier)與符指(Signified)的辯論,在顏料未乾的”We See”二字上刷出筆跡,二字瞬間變得模糊難辨,成為介於文字與圖像之間的混合產物,我們是否真的「看見」了?Did we really see it?
Kay Rosen的作品"decor"(裝飾)不將文字視為單純的文字,而是某種可變造改裝之物。她將字尾的字母”r”分離,並大膽將它拉變換字型與拉低行距,創造出了與”decor”本身字意相符的「裝飾」之感。與前述作品"We See"相同,"decor"一作是文字與圖像的混種,既是圖又是字。
色彩斑斕的”Prismism”同樣打磨著語意與符號的稜角,其本身不成字,而是Kay Rosen將Prism(稜鏡、視角)透過重複字尾的”ism”(主義)創出的新字。除了造字,Rosen透過改變每一字母的顏色,將作品本身化身成色彩斑斕的稜鏡,也是一件成功的文字與圖像混種作品。
John Giorno將文字與詩帶進了喧囂的1960年代普普派對。我們可以從他作品中大量挪用廣告和流行文化標語中發現安迪沃荷和普普藝術無所不在的影響。”A Hurricane in a Drop of Cum”出自Giorno標誌性的大字報系列作品,此系列往往由配色鮮豔的工業印刷字體混合詩性的短句或廣告標題而成,反映出當時普普藝術與文字的緊密聯繫。
“Sign Systems”一展在普普藝術及觀念藝術的時空背景鋪墊下,探討文字是如何從百年前作為一種藝術的「說明」與「附加品」,一路經歷現代主義的打磨與拋光,直至成為了「藝術」本身。此展不尋求「文字」與「圖像」的分離或評等,而是鼓勵不同創作媒介與體裁的流動,並解釋我們無意識用來與周遭世界交流的符號系統如何與藝術產生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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